“终于把这笔账清了！”朱以山拿着债主写下的收据，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畅快——又一块压在心口的石头卸下了。在别人眼里这张无足轻重的纸条，在他心里有着难以言说的重量。

  这是一笔十几年的债，一直挂在他心头。前不久，他从北京赶赴哈尔滨，找到了债主胡春锦，将拖欠了十的图书货款连本带利共4500元还清。

  “请问，以前在这里批发图书的胡春锦、凌涛，还有张志发，还在这里做生意吗？”

  前不久，位于哈尔滨市道外区滨江街100号的书刊批发商业市场来了一位特殊顾客。他不看图书，也不询价，而是专门打听十几年前在这里做图书批发生意的经销商。

  交谈之下，大家才知道，眼前的这位老人今年已经62岁了，是专门从北京过来，偿还十几年前的欠款。

  “你大老远从北京跑来哈尔滨，就是找债主还钱？”一些业户惊讶，然后是质疑，“现在哪有这样的人，还来主动还钱！躲还来不及呢！”他们不相信有人不远千里找上门来主动还钱。

  这个登门找人还钱的就是朱以山。他要寻找的胡春锦、凌涛、张志发都是在十几年前他做图书生意时的合作伙伴，这些陈年旧账是他多年前经营书店时欠下的货款。

  哈尔滨只是朱以山千里还旧账的其中一站。从齐齐哈尔到哈尔滨，在十多年的时间里，他踏上的千里寻人还债旅程已然浮现过多次。他累计还清了5人共计6万元的图书货款和借款，这些都是超过10年的欠款，有些甚至连借条都没有。

  二十多年前的1996年，只有三十多岁的朱以山，辞去了依安县综合职业技术中心副校长的职务，踏上了创业之路。经过一番努力，他在依安、齐齐哈尔、克山、讷河先后开办了5家书店。生意最火的书店一年销售总额接近百万元，其客流量和零售额甚至一度超过了当地的新华书店。

  “当年，在图书销售行业中，先货后款的方式很普遍。”朱以山说，当年自家书店大部分货源都来自哈尔滨和齐齐哈尔的经销商。大家常年合作，彼此信任，他只要打个电话，一两天之内供货商就通过铁路快件把货发到，“彼此记下账，根本不需要打欠条啥的！”

  后来随着电商兴起，很多实体书店受到了冲击，朱以山的书店也不例外。那时，朱以山在依安和齐市的多家门店又经历了拆迁，无法再继续正常经营，这些书店囤积的大量库存无法消纳，很快朱以山面临困难，多笔拖欠的货款已无法及时支付。

  就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哈市及齐市的图书经销商依然坚持给他提供货源，而且还是先货后款的模式。即便如此，他的资金链还是吃紧，朱以山不得已只能向朋友伸手借了几万元用于周转。但最终，朱以山创立的5家实体书店，还是全部倒闭在了电商崛起的大潮中。

  书店倒闭后，债务缠身的老朱没有了生活来源，“别说还钱，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但他还是盘点了一下，自己拖欠谁家的货款、向哪些朋友借过钱，他都一笔一笔地重新记录下来，准备打工还钱。没想到的是，就在书店倒闭后不久，他也因意外与外界断了联系。但欠的钱，终究是他的心病。

  “看成败，人生豪迈，仅仅是从头再来。”这句家喻户晓的歌词，像极了朱以山的人生写照。2014年，为了赚钱还债，已经53岁的朱以山凭借着自己的法律知识和写作特长，像年轻人一样只身来到北京打拼，成了一名“北漂”。爱钻研的他，靠着给人提供法律咨询服务，收入逐渐稳定下来。2018年，朱以山在长期担任法律顾问的北戴河新区创办了希望信息咨询调查中心。后来，他又在北京注册成立了一家法律咨询中心。

  在熬过经济低谷之后，他第一时间清偿债务。那些能联系上债权人的债务，他陆续还清。

  朱以山的一个同学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借给他一万元钱，当时没打欠条。10年后，他来还钱时，这位同学已经忘了这码事，归还本金的同时，老朱要额外多给1000元作为利息，但是他的同学说什么也不要。最后，老哥俩用这钱喝了一顿酒。“当时借钱就是想帮帮同学，别说利息，本金也没打算催他还。”这位同学当年如是说，“没想到这一万元让我们10年后有机会再相聚，这比什么都值！”

  齐市等地的债都已还清，但哈尔滨有两家经销商他始终没能联系上，一直以来，这两笔欠款成了堵在老朱心口的一块石头。

  “原来的电话已经变了，以前的地址也找不到人。”老朱和记者说，这两年他每次回哈尔滨探亲都要来这里找自己的债主。但是时过境迁，如今批发商业市场里早已变样了，以前的一些熟人都找不到了，打听了很多人都说不认识胡春锦他们。

  既然找不到债主，就找债主的熟人。经过一番打听，朱以山找到了曾经在哈市做图书批发的一位故人，对方告诉他，债主好像还在批发商业市场里干。于是朱以山按照提供的店铺位置去找，去了两次，发现店铺大门一直紧锁未营业。朱以山猜想，债主可能已转行了。

  但他并没放弃。听人说在网上可以查到商户信用信息，朱以山便通过天眼查搜索，查到曾经自己进货的经销商大鹏书店目前已经更名，但股东还是原来的胡春锦和凌涛。朱以山喜出望外，又立即查询该公司的地址，发现还是在道外区那个图书批发商业市场里。

  今年7月初，朱以山再一次来到道外区滨江街100号的图书批发商业市场，这次这家店铺没有闭店。原来，此前因为新冠疫情原因，他来的时候正赶上店铺闭店。这次他跟工作人员确认得知，该店的股东确实就是胡春锦和凌涛。那天，震惊不已的胡春锦执意不肯收利息。“人家胡老板讲究，咱做人也不能差到哪去。”一番坚持下，朱以山最终连本带息清偿了这笔共计4500元的“心债”。

  “我在经营困难的时候，我的朋友、同学、业务合作伙伴，给了我支持和信任，成千上万元地借给我钱。只凭一个电话，成千上万元的货发给我。我一定要对得起他们的这份信任。”朱以山说，自己之所以能很快从失败中站起来，一个重要的缘由是守信用。他后来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将守信当做自己事业拓展的重要基石。

  眼下，朱以山心头还有最后一块石头压着，仍然有一个哈尔滨债主他没能找到。目前，他只记得债主的名字叫张志发，对方的妻子好像姓关，夫妻二人的铺面曾经位于黑龙江图书批发商业市场二楼。

  “希望明白他们联系方式和地址的朋友能够告诉我！”朱以山表示，自己还欠张志发的书店约2000多元的货款，希望能够通过媒体找到他们，了却自己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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